与逍（不转载）

第三十五章 默读篇

【那个人身材高挑，穿一件黑衬衫，西裤挺括，插着兜，双腿很放松地在前交叠，长发掉在肩上，只要有人跟他对视，他扫过来的目光立刻就会盛上两碗笑意，不要钱似的无差别放送。

郎乔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特意在公安局门口风骚的男人：“陶副，你朋友吗？”

陶然好像有点牙疼。

郎乔非常敏锐，立刻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莫名其妙地问：“怎么？”

陶然刚想走过去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骆闻舟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胳膊肘，冲那人一抬下巴：“费渡，你上这来干什么？”

费渡把长腿一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哦，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块地姓骆。”

骆闻舟面无表情地眯着眼，费渡瞅着他似笑非笑，全然不明所以的郎乔无端感觉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杀气。】

“咦？”

众人有些惊讶。

盛望不由疑惑问道：“费渡和骆警官、陶警官不是认识几年了吗？警花姐姐一直都没有见过费渡吗？”

费渡摸着下巴，有些漫不经心道：“大概是因为我不喜欢往警局凑吧。”

但这话又表明出另一层意思。

众人不禁有些思索，是发生了什么，让之前不愿意往警局凑的费渡开始往警局跑？

骆闻舟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与陶然对视一眼，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看着这个小崽子。

之前因为想要看修罗场的热闹也渐渐淡了下来，半响，才有人道：“你们两个人之间一见面就非得掐个你死我活的架势，也是够搞笑的。”

说话的人是严峫，有了他的接话，气氛才有热络起来：“对对对。”

“大写的傲娇。”

“你忘了你送的游戏机吗哈哈哈。”

骆闻舟抹了把脸，这件事该不会被这些人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他吧？！

【……

完全插不上话的陶然终于忍无可忍：“行了，你俩没完了！”

……

陶然回头瞪他：“你也少说两句！”】

贺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陶警官真的好像两个幼稚鬼的妈妈啊。”

陶·妈妈·然：“……”

这样的称呼实在是让人开心不起来，真的很心累。

谢俞瞅了几眼陶然等人的脸色，暗自用手肘怼了贺朝一下，然而身边这傻子丝毫没反应过来，还在毫无知觉的大笑。

“然而郎警官又做错了什么呢？”莫南仰着脖子，颇为做作的叹了口气。

“对啊，我又做错了什么呢？”郎乔一脸悲愤：“不要殃及鱼池啊。”

“说好的下班就不要把我再拉去加班啊喂。”

骆闻舟在众人嘈杂的声音中准确无误听到了郎乔的嘀咕，立马转过头来，教育道：“你这个思想觉悟，杀人犯都还没抓到还想着下班。”

郎乔忍气吞声。

【费渡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分外“乖巧”地一点头，同时当然又搓了把火：“好吧，看在你的份上。”

骆闻舟：“陶然，怎么还磨蹭！”

两位大爷谁也得罪不起，陶警官只好冲着无辜的夜空翻了个白眼，快步跟上骆闻舟。

走了几步，他下意识地一回头，果不其然，看见费渡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见他回头，费渡好像早料到这一幕一样，倏地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嘴唇上贴了一下，然后冲陶然轻轻一弹。

陶然：“……”

国际社会要是也给花花公子设个奖，费公子可能已经拿到诺贝尔了。】

其实费渡看到上面的自己这样子，还是有一种微妙的奇异之感。

总感觉在看着另一个陌生人。

但是介于其他人都带着善意调侃意味的看着他，费渡还是微微调整了自己的坐姿，矜持的微笑，打眼一看就是个风度翩翩的小少爷。

“天呐。”张檬叹息着摇头：“这要是有人这样追我，我还真把持不住。”

“陶警官真™是条好汉。”

谁知一偏头就看到身边的小姐妹姿态做作的用两根手指给她飞吻，张檬不由翻了个白眼，抓着小姐妹狂摇：“我要帅哥啊！”

池唐道：“这动作……换个人来做都略显油腻了。”

偏生费渡在这一点上的度把握的刚刚好，这该不会费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对着镜子琢磨，该怎么飞吻才不油腻且撩人？

【骆闻舟一路把警车开成了嫦娥三号，猪突狗进地贴地飞回了市局，那看似笨重的大SUV却能一直优哉游哉地缀在他们后面。

郎乔忍了半天，没忍住嘴欠了一句：“那个小鲜肉是谁啊？车开得真够溜的。”

陶然回头递给她一个隐晦的眼神，让她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然而已经晚了。

骆闻舟从后视镜里看见费渡把车停在了市局门口，直接打电话给隔壁交警大队：“咱们门口有个违章停车的，你们抓紧贴条去，那小子有的是钱，多贴几张。”

过了一会，有个小交警战战兢兢地给他回了电话：“骆队，我贴条了，跟他说‘违章停车，罚款两百’。”

骆闻舟：“怎么了？”

小交警说：“哦，他给了我一千，说要再停八百块钱的。”

骆闻舟：“……”】

众人：“……”

此时此刻大家一瞬间就和屏幕里的骆闻舟感同身受了。

魏行行猛然间开口大喊道：“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池唐和游余被这句话给逗乐了。

万达颤颤巍巍捂住胸口，半响憋出一句：“操啊。”

这该死的有钱人。

一股名为羡慕嫉妒的滋味从嘴里浮现出来，让他立马喊道：“爸爸，爸爸，您看您还缺儿子吗？”

沈捷拐了他一下：“要不要脸啊你！”

说完不等人反驳，也转头对费渡道：“或者您还缺小弟吗？”

费渡：“……”

他抽了抽嘴角。

“不了。”好半响，费渡才找回笑容：“我没有当同龄人爸爸的爱好。”

万达和沈捷一阵失望。

贺朝看呆了：“不是，你们认真的在认爸爸吗？”

谢俞撑着额头叹气，真实开始考虑起来，能不能和空间打打商量换个阵营。

这是真的很丢脸啊。

姜主任幽幽开口：“这件事情我会如实转告你们家长的。”

万达/沈捷：“……”

晴天霹雳！

忘了这空间也有老师了。

“你们这个价值观啊。”唐森满悠悠开口：“怎么见着一个有钱人了就认爸爸，想要过上好日子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劳作……”

他喋喋不休教育着，其余同学纷纷捂住了耳朵。

盛望一脸呆滞：“认爸爸的不是我，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受苦受难。”

唐陌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我这都毕业多少年了。”

竟然还有让老师念叨的机会——虽然被念叨的认不是他。

【……

费渡用罚单叠了个小船，开着空调，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在车载香氛里好整以暇地循环着一首英文歌，循环到第八遍的时候，陶然出来了。

……

费渡把车窗摇下来，循环的《You raiseme up》迫不及待地车窗的缝隙中挣脱，“呼啦”一下飞入夜色里，悠扬地散开。

陶然听了这首歌，脸色却不知怎么的一变，但还不等他说什么，费渡就若无其事地关上了音响。】

莫南幽幽叹了口气：“用罚单叠小船，真潇洒哈。”

大概是之前莫南被资本家压迫的形象太过凄惨，让唤冷不禁问道：“怎么？”

“那些人把你当驴使，钱还不给你？”

莫南一愣，随即摆摆手：“这倒不至于。”

他之前好歹也是俱乐部的明星选手，俱乐部还不至于明面上做出这样拉跨的事情。

江停注意到陶然突然变了的脸色，若有所思的摸着脖颈：“you raise me up？”

这首歌有什么特殊的吗？

费渡听到这歌的时候，一口气顿时卡在喉咙里，僵着脖子朝后望，然而费母没有看向他。

费母闭着眼睛，神情专注的听着从屏幕上传来的音乐。

费渡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多说什么。

骆闻舟不由问道：“这首歌是你们家经常放的吗？”

费渡撩了撩眼皮，半响露出一抹微笑：“我母亲会经常在家里放些音乐。”

他摊了下手，似真似假道：“不过她喜欢的音乐很多，这首只不过是其中一首而已，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骆闻舟朝后看了眼费母，又转过头来拍了下费渡的脑袋，拧着他后脖颈道：“小崽子，你这么大年纪在我们成年人眼里，不说一眼看穿，但也骗不过我们。不想说就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反正屏幕上总会播放的。

费渡没好气拍开他的手，扭着脖子看了一眼自己背后，不满道：“你把我衣服弄皱了。”

骆闻舟闻言有些心虚，但嘴上还是很理直气壮：“矫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比如后面骆诚就一脸严肃认真的盯着自己儿子。

真是的，他骆闻舟是这种欺负小孩子的人吗？

【……

陶然系安全带的手倏地一顿，随后他看着费渡，正色说：“我但凡能工资高点、值班少点，早娶上老婆了，现在说不定孩子都会走了。”】

一众警察顿时连连感受，感同身受：“这话简直说到我心坎上去了。”

“看着觉得好心酸，感同身受了。”

“我都快奔三了，还没个对象呢。”

费渡也跟着点头，有些愁眉苦脸：“确实很心酸，我貌似被拒绝了。”

骆闻舟道：“陶然是直男，拒绝你也不奇怪。”

听着众位警察们的诉苦，盛望不由道：“你们警察薪水这么低吗？”

“何止低啊。”骆闻舟摇头叹息：“人民公仆，担得是朴素二字。”

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到了严峫身上。

严峫立马道：“我不同，我们家是建宁首富。”

众人只感觉听到了心口中箭的声音。

于闻转头拍了拍自己爹：“爹啊，你要不努努力，我也想体验一把富二代的生活。”

老于：“你别逼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抽你。”

于闻立马一脸悲愤之色。

【……

费渡僵硬地直着脖子，坚决不肯低头和腿上的死人对视：“不、不行，我晕血。”

“没血。”陶然心累地叹了口气，“你连鬼见愁骆闻舟都不怕，还怕死人？”】

费渡一愣，随即皱起眉。

唐陌有些吃惊：“费渡晕血？”

之前屏幕上播放那些画面的时候，费渡分明没有什么反应，为什么会在之后突然晕血了？

坐在后面的费母眼眸深深的看着费渡，半响抿了抿唇，轻轻叹了口气。

【费渡……把旧公文包的拉链打开又重新拉好，轻轻拽了拽，果然没再散开，他把包递给陶然，“拉链头松了，给你重新紧了——比如说我如果出来见你，就不会穿三件套，只会额外喷一点香水。”】

薄九挑了挑眉：“又会修拉链又能推理出穷学生买衣服不摘标签，费小渡以前也过过苦日子吗？”

费渡摇头：“这倒没有。”

“我从生下来就是富二代。”

薄九顺口道：“像你这样的富二代倒是不多。”

其他人立马纷纷看向薄九，这些目光中夹杂着几名富二代的凝视。

薄九：“……”

薄九改口：“好吧，咱们空间这么勤俭持家的富二代还是很多的。”

目光收回。

语文老师招财叹了口气：“不要乱用成语。”

“平时时候乱用，考试的时候改不过来，扣分就扣在这里的。”

众位学生苦着脸，纷纷朝薄九投来令人窒息的眼神，眼神里明晃晃带了‘你说你招她干啥啊’的意思。

薄九抬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游惑看了身边的费渡一眼，半响又看了看屏幕：“难怪。”

这声比较小，但坐在身边的秦究还是听见了，不由问道：“什么难怪？”

游惑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难怪骆警官说他危险。”

秦究笑了笑，也从费渡身上感觉到不对劲——虽然这种不对劲早在之前就显现出来了，但是这一刻的微妙不对感却尤为强烈。

江停有些诧异于屏幕上费渡的表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屏幕上费渡的各种语言和行动都在对陶然表示，陶然对他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看起来脆弱的姿态，但却满含威胁——你丢下我的话，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费渡会不会是在……隐晦的向人求救？

这样的猜测让江停紧绷着的肩松懈下来，目光温和的看了费渡一眼。

陶然现在心里倒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如果费渡就这么看两眼，就能得到这么多信息的话，肯定平时心里就藏着很多事了。

而屏幕上的自己怎么会没发现呢。

万一一个疏忽就让费渡走上错路了可怎么办？

【费渡的眼睛并非纯黑，颜色有一点浅，在暗处尤其流光溢彩，他直勾勾地盯着什么人的时候，眼睛总好像有话要说，叫人不由自主地沉在里面。

可惜，陶副队瞎。】

陶然正忧心着费渡的情况，猝不及防之下就听到四周爆发出的大笑声，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

“陶副队既直又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目光呆滞般看向屏幕，半响，才抽了抽嘴角，颇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前面的费渡。

“儿女都是债啊。”池唐慢悠悠叹气，语气深沉：“陶妈妈要习惯。”

陶然低头沉思，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个称号啊喂。

【……陶然…回头问：“你吃饭了吗，上去等会，我给你下碗馄饨。”

费渡明显一愣，目光有一瞬间滑开了：“你邀请我去你家？不怕进展太快了？”

他虽然把话说得很暧昧，人却坐在车里没动。

“不想来就说不想来，反正你也不差这一口。”陶然握住车门，微微弯下腰，“手伸出来。”

费渡莫名其妙地伸出手，陶然掏出一把东西塞进他手心：“你想投入一片大海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换好衣服，自己下去游两圈，而不是死抱着个救生圈在旁边泡脚——你并不想掰弯我，别再胡闹了，哥回家了，你回去开车慢点。”

费渡沉默地看着他走进有些老旧的筒子楼，低头看了看陶然给他的东西。那是他早晨送花时候夹的卡片，香水味还没散净，还有一把奶糖。

奶糖是个挺古老的牌子，好几年没在市面上见过了，费渡一直以为厂家倒闭了，不知道陶然从哪找来的……

也可能是以前吃剩的过期糖，反正散装看不见生产日期。

费渡剥开一颗吃了——旧时的便宜货，口感很糙，黏牙，好在够甜。

……

费渡盯着照片上那年轻人额角的月牙疤，缓缓地皱起眉。】

唐陌不禁道：“费渡对陶警官的表现其实挺微妙的。”

“邀请他，他不上去，对私人领域下意识的回避了。”

贺朝道：“陶警官看的也特别清楚啊，费渡只是抱着救生圈，救生圈到底是怎样的他不想关心。”

骆闻舟不由偏头低声问道：“追陶然的过程会让你有种自己在‘大海’里的感觉吗？”

费渡沉默，半响才道：“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追的。”

“你去问屏幕里的我啊。”

骆闻舟有时候真想揍这个气人的小崽子一顿，棒棍底下出孝子，有时候还是有点道理的。

然而对方亲妈就在身后，骆闻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

楚月有些若有所思，嘀嘀咕咕小声道：“怎么感觉他精神或者社交方面有些问题。”

她很像和游惑讨论讨论，然而费渡就坐在游惑左手边，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过一般有这些问题的人，确实会非常敏锐。

严峫突然小声道：“江队，你判断判断，费夫人离世该不会不简单吧？”

江停看了他一眼，点头：“一路看下来，费渡和陶警官骆警官认识的时候，一定是经历了大变故的。”

而费渡因为发现真相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收到的打击刺激过大把自己封闭起来。

凭费渡对自己父亲的态度，他出事应该不至于打击过大。

但是费母和费渡虽然看起来不甚亲近，但能够感觉出，母子俩对对方都有很深的感情。

之前看费夫人那样，看起来貌似身体有些不好，原以为是病死的，但是现在看来，其中还另有隐情了。

江停想了想，还是对严峫道：“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还不一定准确。”

不过屏幕上的费渡，看起来是在骆警官和陶警官的帮助下逐渐好转，但貌似只是好转在表面上，内心仍旧与现实世界有相当的距离。

他所表现出的纨绔子弟的风流一面，可能是他观察后得出的容易进入现实社会的途径，所以才表演这一面出来给人看，但心中可能仍旧充满了疑惑不安。

江停想着想着便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个小可怜啊。